網絡力量源自于真實。有效防范和制止網絡謠言傳播，是維護和促進網絡健康發(fā)展的必然要求

前不久的“浙江樂清錢云會事件”在社會影響頗大，被貼上“因捍衛(wèi)百姓權利被謀殺”的輿論，一度在網絡上瘋傳，即使在春節(jié)期間也是網民關注的焦點。

令人深思的是，盡管當?shù)毓矙C關再三調查，證明浙江溫州樂清市蒲岐鎮(zhèn)寨橋村原村委會主任錢云會死于交通事故，但還是無法消除網絡上的各種傳言。新華網為此發(fā)文指出，“這一事件，比較典型地反映了網絡推手制造謠言、推動謠言擴散，導致謠言在網上流傳、扭曲、裂變的現(xiàn)實。”

“網絡推手的惡意炒作，已對社會和諧穩(wěn)定形成了威脅。但公權力介入打擊網絡推手還須十分慎重，既不能越位，也不能缺位，更不能以損害網絡輿論監(jiān)督為前提。”中國社會科學院新聞與傳播研究所所長尹韻公研究員接受《瞭望》新聞周刊記者采訪時認為。

“政府應加強對網絡傳播規(guī)律的研究，切實提高網絡信息內容管理的能力。”尹韻公說，“網絡社會管理是對現(xiàn)行社會管理體制的一個挑戰(zhàn)，它需要參照現(xiàn)實社會的一些管理辦法，但又需要超越這一體制。”

隨時隱身出動

隨著網絡博客、論壇的蓬勃發(fā)展，特別是微博的異軍突起，中國信息傳播格局發(fā)生了重大變化。通過網絡，網民關注公共事務、加強政治參與，表達意見、維護權利的途徑更為通暢。同時，不少社會事件因網民的積極介入而真相大白。

但遺憾的是，網絡的開放性和隱蔽性，一方面給正常利益訴求提供了順暢渠道，也為一些網絡推手傳播謠言、誤導輿論提供了土壤。

多位受訪專家認為，網絡推手在國外并不多，而在中國卻十分活躍，有其復雜的因素。“法律監(jiān)管的缺失、經濟利益的驅使、特殊的社會心理環(huán)境，都是網絡推手存在的重要原因。”北京中盛律師事務所杜立元律師接受本刊記者采訪時認為。

“虛擬社會也是社會，網絡推手的大量出現(xiàn)不是偶然現(xiàn)象。”杜立元說，“雖然我國已制定和頒布了多個治理網絡違法犯罪的法律法規(guī)，但這些立法基本上仍局限于計算機信息安全，對網絡信息操控的違法犯罪規(guī)制不多。”

“追求高額經濟利益，才是網絡推手的原始驅動力。”中國社科院社會學所趙春燕博士接受本刊記者采訪時認為，“因為網絡資源廉價，可利用其獲取高額的商業(yè)回報，這讓越來越多的人和企業(yè)想在這里淘金，就連專業(yè)的論壇，也逐漸將盈利模式轉移到這方面。”

“中國處在經濟社會轉型期，這個特殊的社會心理環(huán)境，也是網絡推手活躍的原因。”趙春燕認為，“當下中國，社會變遷帶來人心浮躁，跟風追逐新潮，人人都怕落后于別人，傳播學的‘螺旋效應’極易發(fā)生。”

有錢什么都敢炒作

“我們有1500多個博客，4萬多個ID，保證每天都給您發(fā)帖。”2月10日下午，當本刊記者以客戶名義致電北京一家網絡公關公司時，工作人員熱情地說。隨后，他例舉了他們公司的“成功案例”。

當本刊記者問對內容有何要求時，這位工作人員的回答非常干脆：“沒有。您只要提出內容和要求，交一部分預付款。方案由我們設計，其余的您也不用操心。最后按發(fā)的有效帖結款就可以。”

本刊記者通過暗訪發(fā)現(xiàn)，網絡推手有著清晰的“食物鏈”：負責攬活、策劃、派活、發(fā)工資的網絡公關公司——組織管理人手、協(xié)調發(fā)帖的包工頭——處在最底端的也就是由在校大學生、無業(yè)游民組成的龐大“水軍”。

據業(yè)內人士透露，目前網絡推手多以公關公司或傳媒公司名義注冊，而更多的是個人工作室行為，根本沒有注冊公司。其中，有些公關公司已頗具規(guī)模，不但有固定的辦公場所和一定數(shù)量的員工，而且分工明細，組織嚴密。

“目前在北京、上海、深圳、廣州等幾個大城市，網絡公關公司不下兩三百家。”北京一家網絡公關公司工作人員告訴本刊記者，“僅北京，活躍著的此類公司就有數(shù)十家。只要客戶愿意出錢，什么都敢炒作。”

“處于食物鏈最下端的‘水軍’，按包工頭指令在網上大量發(fā)帖、頂帖，吸引網友眼球。”這名工作人員還透露，“有技術難度的工作，比如設計方案、撰寫軟文、拍攝視頻，都由公關公司專人完成，然后交給包工頭組織‘水軍’實施。”

網絡公關公司收到客戶的“公關費”，在扣除文案費、效果檢測費、策劃費等費用后，大概剩下四分之一的費用留給“下家”——包工頭。“水軍”則按包工頭指令，以發(fā)帖、頂帖數(shù)量計酬。

“外界一般把‘水軍’稱為五毛黨，可發(fā)一個帖子往往拿不到五毛錢，頂帖的錢會更少。”北京某大學曾經做過“水軍”的一位大學生向本刊記者坦言，“兼職下來，每個月能掙600元左右，錢雖不多，但也可在一定程度上減輕父母負擔。這錢掙得不是滋味，但又沒其他更好的辦法掙錢。”

這位大學生還介紹，發(fā)帖頂帖后，“水軍”需按要求將自己的IP和ID及工作量鏈接，填成表格發(fā)給包工頭，由其審核后，上報給網絡公關公司，審核通過后，包工頭才能領到錢。

網絡公關公司、包工頭以及“水軍”之間，往往只在網上交流。他們利用QQ、MSN等聊天工具安排或接活。后兩者有時根本不知道“上家”是誰，但月底自己的銀行賬號會收到“上家”打進來的錢。

從本刊記者調查情況來看，網絡推手要想炒作成功，有商業(yè)網站的配合很關鍵。比如在論壇上，如果沒有論壇管理者的“加精”、“置頂”、“標紅”，網絡推手推的帖子，很快就會淹沒在浩瀚的信息海洋中。

北京市公安局網絡安全保衛(wèi)處網絡管理處副處長張俊認為，當前國內一些大的網絡論壇，50%以上的帖子是人為炒作。所謂“熱門帖”“精華帖”等，很少是網民自發(fā)點擊、回帖形成的，背后幾乎都有“網絡炒家”在積極推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