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鎖勞

在過去的2003年里，世界各地頻頻發生自殺性襲擊事件。對于發生在沙特阿拉伯首都利雅得和摩洛哥卡薩布蘭卡的這類爆炸案人們幾乎眾口一詞，都認為是典型的恐怖主義行徑，因為本·拉登基地組織參與了策劃和實施。但對于車臣反政府游擊隊及巴勒斯坦伊斯蘭抵抗運動（哈馬斯）等組織制造的爆炸案，世人的看法卻不一致。有些阿拉伯人和極端穆斯林認為這些自殺襲擊不是“恐怖行動”，而是“烈士行為”、“神圣行為”。那么，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認識分歧？“自殺襲擊”究竟是恐怖行動還是“烈士行為”？

幾種“獻身”舉動
 
所謂“自殺襲擊”，就是以犧牲襲擊者個人生命為代價來殺害被襲擊者生命的暴力行為。自殺襲擊包括兩層含義，一是“自殺”，即手段和代價；二是“殺敵”，即目的和意義。自殺襲擊不同于純粹出于個人動機的自殺行為，它是在某種政治思想或某種宗教理想的感召下而出現的“獻身”舉動。從目前看，自殺襲擊可以分為幾種具體形式：一是在襲擊者的身體上捆綁炸藥，與他選擇的“敵人”同歸于盡，這就是巴勒斯坦人在以色列經常使用的“人體炸彈”；二是襲擊者駕駛裝滿炸藥的汽車，沖向既定的人群或大樓引爆，這就是車臣反政府游擊隊在俄羅斯多次采用的“汽車炸彈”；三是基地組織在９．１１事件中運用的“飛機炸彈”。毫無疑問，飛機炸彈是迄今為止殺傷力最強的自殺襲擊方式。

顯然，基地組織將自殺襲擊發展到登峰造極的地步。２０世紀８０年代以來，據粗略統計，從１９８３年黎巴嫩真主黨從事自殺襲擊到２００１年９．１１事件，世界上共有１７個組織在１５個國家發動了３００多起自殺襲擊。
  
幾種“瘋狂”緣由
 
本·拉登的基地組織是一個國際恐怖主義團伙，成員來自不同的國家和地區，但是基地組織的多數成員與美國并沒有直接的“民族仇”和“國家恨”，他們更多是從意識形態和宗教感情的角度來憎恨和敵視美國的，當然還有對美國偏袒以色列政策極為不滿的成分。

與基地組織不同，俄羅斯車臣反政府游擊隊是為了車臣的所謂獨立而從事自殺襲擊的，他們要求在車臣建立一個屬于車臣人的民族國家。由于超過９５％的車臣人民反對車臣共和國脫離俄羅斯聯邦而獨立，故此車臣叛匪目前從事的是一種違背人民意愿的、逆歷史潮流而動的民族分離主義運動。從車臣叛匪公然向自己的車臣同胞痛下殺手的瘋狂舉動來看，他們的自殺襲擊顯然是恐怖主義行徑，而不是“烈士行為”。

至于巴勒斯坦的哈馬斯，情況相對比較復雜，需要做深入具體的分析。１９８７年１２月，巴勒斯坦加沙地帶和約旦河西岸爆發了反對以色列起義后，從起義中涌現出來的“哈馬斯”逐漸贏得了巴勒斯坦群眾的信賴和支持。

哈馬斯認為，“‘圣戰’是每個穆斯林應盡的義務”，“圣戰”可以采用任何方式。但實際上哈馬斯在早期的反以斗爭中并沒有輕易采用自殺襲擊的方式。這是因為在其領導人亞辛看來，伊斯蘭教是珍惜生命的宗教，反對無緣無故的殺戮。在當今伊斯蘭國家，純粹因為個人原因而自殺身亡的事例相對于西方國家是較為少見的。

１９９１年，哈馬斯成立了自己的武裝機構——“卡桑旅”，卡桑旅成員最初用匕首、棍棒在被占領土上襲擊以色列軍警。后來哈馬斯得到了槍支和彈藥，開始伏擊和綁架以色列人。直到１９９４年４月１３日哈馬斯才首次選擇了自殺襲擊的方式，在以色列哈迪拉市一輛公共汽車上引爆了人體炸彈。哈馬斯選擇自殺襲擊的斗爭方式，離不開巴以沖突這個特定的歷史背景。去過以色列的人都知道，以色列軍事技術非常先進，國內到處是軍警和保安人員，對于巴勒斯坦人的反抗隨時保持著高度戒備。哈馬斯成員經常遭到以色列軍警的逮捕、關押和謀殺，哈馬斯為了招募到更多的抵抗戰士，為了鼓舞斗志和士氣，需要運用宗教的力量。

在哈馬斯看來，以色列人是外來的侵略者。根據《古蘭經》第２２章第３９節的規定：“被進攻者，已獲得反抗的許可，因為他們是受壓迫的。真主對于援助他們，確是全能的。”哈馬斯由此號召巴勒斯坦人進行“圣戰”，勇敢獻出“財產和生命”。”哈馬斯把那些為“圣戰”而犧牲的戰士稱為“烈士”，將他們的自殺襲擊稱為“烈士行為”，認為他們擁有比其他穆斯林優先進入天堂的權利。
 
９·１１后的哈馬斯
 
９·１１事件以后，由于本·拉登基地組織濫殺無辜平民的行為激起了全世界的憤怒，連帶影響了世人對于哈馬斯殺害以色列平民的看法。美國將哈馬斯和其他從事自殺襲擊的巴勒斯坦極端組織——伊斯蘭圣戰組織和阿克薩烈士旅——列為恐怖主義組織，要求阿拉伯國家改變對它們的同情和支持態度。

埃及、沙特阿拉伯等阿拉伯溫和國家開始將哈馬斯襲擊以色列軍人和襲擊以色列平民區別開來，不反對哈馬斯在被占領土上針對以色列軍人的自殺襲擊，但是呼吁哈馬斯停止在以色列境內發動的針對以色列平民的自殺襲擊。埃及一位長老在２００１年１１月說：“我們以伊斯蘭教法的名義，譴責所有針對平民的襲擊。”沙特麥加克爾白清真寺的一位長老也說：“任何針對無辜人的攻擊都是非法的，也違背了伊斯蘭教法。”雖然這兩位德高望重的伊斯蘭長老的呼吁得到許多穆斯林的響應，但在阿拉伯國家也不乏大量的反對意見。埃及一位大學講師稱：“以色列是一個大軍營，那里沒有真正的平民，巴勒斯坦人有權打擊以色列的所有居民。”旅居卡塔爾的一位埃及宗教人士說：“巴勒斯坦人有權采用各種方式反抗以色列的殖民主義，這是伊斯蘭法、國際法和人類價值觀所支持的正當權利。”

哈馬斯在５月１７日、１８日和１９日連續三天發動三次針對以色列平民的自殺襲擊，正值中東“路線圖”出臺和巴勒斯坦新總理阿巴斯上任之際。這一系列自殺襲擊事件已經遭到了聯合國大多數成員國的譴責，甚至也遭到了阿拉法特和巴勒斯坦民族權力機構的譴責。事實上，哈馬斯能否停止針對以色列平民的自殺襲擊，已經成為“路線圖”是否能夠順利實施的關鍵因素。既然如此，哈馬斯針對以色列平民的自殺襲擊就不應是“烈士行為”了。

６月３日，就在美以巴首腦會晤前，一位哈馬斯高級官員表示，如果以色列保證撒出巴勒斯坦領土，哈馬斯將停止針對以色列的攻擊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