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三月、四月,日本人談“花”,通常特指“櫻花”。
清代外交家、詩人黃遵憲(1848-1905年)的詩句:“傾城看花奈花何?人人同唱櫻花歌。”經散文家冰心在其訪日散文《櫻花贊》中引用后,膾炙人口。黃遵憲談到的“花”自然是櫻花,那種櫻花開放之時,萬民賞櫻,普天勁唱櫻花歌的熱鬧景象躍然紙上。
2008年3月25日,從鹿兒島到四國,再從名古屋到東京,日本太平洋沿海方面的主要城市被畫成了淡紅色,是“櫻花前線”已經到來,這些城市進入到了賞花階段。此后櫻花前線會不斷向日本海沿岸、向日本東部推進,到4月20日前后,花開的消息將在本州島最東部的青森縣傳出,自西向東“人人同唱櫻花歌”的熱鬧景象差不多就要進入到尾聲了。
自櫻花從中國傳入日本以后,經數千年來的培育,日本櫻花品種有數百種(一說六百余種)之多,花期也從3月底一直能持續到5月。東京的櫻花開花與否,是以靖國神社院內的三棵“染井吉野櫻”為判斷標準的,這三棵中有一棵的櫻花綻開了,便可表明東京“花開”。今年則為3月25日。
萬民賞花
中國古代貴族賞牡丹,文人愛臘梅,但到了日本,無論是早在7世紀的持統天皇,還是古代的自命為櫻花的武士、現代普普通通的市民,到了櫻花開放的時候傾城看花,似乎全日本只有一個話題,一個去處。
櫻花一開,不少日本家庭闔家出動,找一個向陽背風的地方,鋪上一塊塑料布,在樹下席地而坐,拿出飯團、啤酒、清酒,從下午一直吃喝到晚上,特別是那些上班族下班后,也加入到這個大吃大喝的陣營中,才愈發地顯得熱鬧。日本人中能舞的不多,但善歌的不少。酒喝多了就唱,唱完了接著喝。
企業里大都會選擇一個賞花的名勝,白天先派一人去占地方。也是先鋪好塑料布,用石頭等將四周壓好,等同僚們在下班后來這里集合。企業賞花也格外的熱鬧,在酒沒有下去多少的時候,各種趣聞已經讓大家聽得差不多笑破了肚子。唱歌的自然不少,明月當空,櫻花煞白。平日上下等級森嚴,到了這個時候則不分高低,大家一律平等。
賞花時節,人們是不會在酒足飯飽之后徑直打道回府的。在東京人們會沿著皇宮外的護城河繞個大遠向車站走去。此時不見有人駐足賞櫻,惟見涌動的人流,惟有如溪的歌聲。似乎在這人流歌潮中,每個來賞花的日本人找到了心理上的同一個歸宿。就像日本每個家庭都能夠都有洗衣機、電視機,工作的企業雖然不同,但大家的收入基本上沒有太大的區別一樣,連賞花行動都是那么的均一。
公共象征
日本民間故事中不見“葬花物語”,也很少有惜花之情,只追求猛烈。大多數日本人對櫻花的凋謝并不是特別的關心。仲春的櫻花大都在同一天開放后,又同時在大約一周后全部落去,雖無風雨,卻像是突來的春日暴風雪,花瓣在瞬間飄落。櫻花絢爛,花期短暫。凋落時的干脆,顯現出的只有武勇,而少悲愴。
日本人大都喜歡只有簡簡單單五個花瓣的染井吉野櫻,其開得熱烈,落得爽快。到了4月或5月,日本國內同樣有不少櫻花開在原野、路邊,如八重櫻等。那些櫻花,花葉同出,花瓣繁盛,雖也熱烈,但日本人很少去觀賞這些櫻花。
在日本家庭的院落中,很少見種植櫻樹的。在公園、路邊有數不盡的櫻花,到了家中庭院則變成了橘樹、薔薇。公私涇渭分明。在傾城看花的國度里,大概“花”就是公共的代表,是追求同質時的一個象征。(陳言)